疼——好疼!兰若眼皮颤动,想要动身,脑袋更疼了,她索性不再动作,只茫然的看着锦绣华丽的床幔。她记得,她是要陪阿兄一起死,然后被谢容砚砸晕过去了?都不用看就知道谢容砚下手有多狠,她脑袋怕是已经开了花了。‘咿呀—’门被推开,康健有力的脚步声渐近。兰若忙闭上眼,却听见。“装什么?难不成你还要赖在我这儿睡上两晚?”谢容砚冷着脸见药碗放在床榻边的柜上,紧盯着兰若装睡而不停微颤的睫毛,嗤笑一声,“怎么?”“不想去赌坊门口看看你那被挖眼断腿的废物阿兄?”兰若心口猛地一揪,呼吸都停滞了,手指下意识紧抓身下的床单。两晚,她竟睡了这么久。阿兄....她睁开眼,眼眶发红,滚烫的眼泪浸透枕巾,声音沙哑,“小公爷满意了?”谢容砚面色不屑,“一个废物而已,死了又有何妨。”“小公爷可否放民女离开了?”她问。谢容砚眼眸微沉。这两日他再次确认过,隐疾只有在靠近杜兰若的时候才能缓解。换句话说,杜兰若就是纾解他隐疾的‘药’。至于那背后之人,她宁死都不肯透露半个字,只能说明这背后之人对她的威胁甚大,杜兰若死不死,他不关心,但在他找到解决之法前,她的命就得他说了算。谢容砚:“你敢走一个试试。”兰若眼中满是惊诧,“小公爷这是要囚住我?”她忍耐已经到了极致,怨愤道:“我说了!没有人指使我,我也没有对你下过药!”因着激动,脑袋上的伤口扯得生疼,她气的直喘,硬是撑着身子坐起来,“小公爷这是绑架!滥用私权,难道就不怕我去京兆府,去九司状告国公府吗?!”谢容砚根本没有见杜兰若的威胁放在眼里,轻笑一声,眼神轻讽,“大可一试。”若非有人指使,她怎么会恰好出现在神志不清的他面前?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。兰若看着谢容砚转身往外走的背影,气的直咬牙。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,只身一人与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对峙,无异于鸡蛋碰石头,只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。但即便如此,她也一定要让谢容砚所做恶行被人知晓!她视线落在手边的药碗,纤细的手腕端起药碗一饮而尽。兰若最不喜欢苦涩的味道,总是不爱吃药的,如今她一心只想赶紧摆脱这样无力的局面,既然谢容砚要她活,那她就还有筹码。她纤细的手腕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,猛地砸在柜上,‘砰!’的一声,药碗在手里四分五裂,她拿起一块碎片,看着自己的左手手腕,咬牙抬手狠狠划伤自己。血腥味顿时充斥在屋内,殷红的血‘咕咕’往外冒。下定决心去死的那一刻她才明白,一味的软弱,退让,求饶,只会让那些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变本加厉。兰若抬眼看向谢容砚停滞的背影,“我要去给我阿兄收尸。”“若是你不让我走,我就让自己流血而亡,这条命,我还给你。”“谢容砚,我阿兄的死有你一份,我死后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!”谢容砚眉心一紧,转身大步走向兰若,“蠢货!”他利落的将床幔上的纱帐扯下一条,把兰若的小臂紧缠起来,一双眼睛满是冷厉,咬牙骂道:“想死也别脏了我的地方!”“没错,我就是蠢,不然又怎么会被你们所有人戏弄!”兰若几乎是低吼出声,说完就忍不住颤动身子,眼眶猩红一片,眼泪打了好几圈转,她硬是咬牙憋回去,伸手就要去扯掉谢容砚给她绑上的纱帐,被谢容砚拦下。“够了!”极大的一声呵斥之后,是谢容砚无奈至极的声音。“杜承远没死。”兰若片刻失神,后知后觉的反握住谢容砚的手,急切想要得到肯定,“你说我阿兄还活着?”“言书去的时候,他半条命都没了,你记着,是我救了你那个废物阿兄。”谢容砚呼出一口浊气,气恼的俯身警告,“你欠我这么多,却想简单的一死了之,做梦!”“你要是再敢拿死来威胁我,我就立刻要了你那废物阿兄的命!”谢容砚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一句话,说罢将她的手甩开,大步走出去。“让大夫给她包扎!”言书进门的时候,床榻下已经流了一地的血,他眉眼狂跳,立马让大夫去给杜兰若包扎。“兰若姑娘,我家小公爷其实在前天将姑娘拦下的时候,就已经让我差人去赌坊了。”“那赌坊的人不讲信用,打断了你阿兄的左腿,人在医馆养着呢,姑娘就别和我家小公爷再闹了。”兰若抿唇,可她仍旧不明白为何谢容砚偏要盯上她。大夫手脚麻利,又开了一道补气血的方子,然后由人带着悄无声息的离开国公府。等大夫走后,言书才道:“姑娘也知道,我家小公爷在床上躺了三年,几度险些身死,如今好不容易醒来,恢复如初,可却....”他顿了顿,道:“患上了隐疾。”“隐疾?”兰若一怔,可和她又有什么关系?“正是,每到夜里,小公爷就头疼难耐,甚至还会因此神志不清。”“那日碰上姑娘才觉得有所缓解,原以为是姑娘身上的香囊,没想到是因为姑娘你这个人,所以小公爷才会怀疑姑娘,不过如今看来,姑娘只是无辜之人。”言书真假参半的解释了一遍。兰若心虚。难不成当真和她有关系?不对,这和她有什么关系,她又不曾真的下药,这定然是遗留下来的病症,而她只是碰巧能够对谢容砚有所缓解。所以那天将她弄晕了带去崇明院,还有那天夜里谢容砚的反常,都是因为这样?言书将兰若的反应尽收眼底,憨厚的笑笑,“那小的就先出去了,一会儿姑娘好些,小的再来。”说罢,他推出门去。侧过身,门外站着谢容砚。他瞥了言书一眼,“如何?”言书摇头,他并未看出任何异样,道:“小公爷,或许当真是我们想多了,只是凑巧而已?”谢容砚眼底晦暗不明。既然没有证据,那就暂且搁置,但无论是否有人指使,杜兰若都必须留在他身边。脑海里浮现刚才她红眼威胁模样,便觉心间莫名,不上不下。“看着她,别让她死了。”他就不信他抓不到她的狐狸尾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