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四章才是最后的赢家！更可疑的是，这个钱有德，与县丞张茂私交甚好，两人经常一起喝酒下棋。那个每天给“一品香”面馆送菜的张府老仆，以前就曾经在钱有德的粮行里做过事！“钱有德……张茂……老仆……面馆……”齐征看着卷宗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。一条隐藏的线，似乎正在慢慢浮现。难道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粮商钱有德，才是张茂的上线，或者说，是“青蛇”组织在平江县负责与张茂联系的关键人物？而那个老仆，就是他们之间传递消息的信使？面馆，只是一个中转站？“大人，要不要立刻把钱有德抓来审问？”柳如是问道。齐征摇了摇头：“不行。现在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证明他和假茶案有关，贸然抓捕一个在本地颇有声望的粮商，只会引起恐慌，打草惊蛇。而且，他背后若是还有人，我们这样做，只会让对方警觉。”他沉吟片刻：“这样，让人继续盯紧钱有德和那个老仆，还有张茂。我要看看，他们之间还有没有其他的接触。另外，想办法查查钱有德的粮行，看看他的粮食来源和去向，有没有什么异常。”“是。”就在这时，一个负责京城消息的亲卫匆匆走了进来，神色古怪。“大人，京城来信了。不是密信，是……是礼部派人送来的，说是……说是陛下赏赐的那块御笔牌匾，到了！”牌匾到了？！齐征和柳如是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凝重。这皇帝的动作，还真是快。“来的是什么人？有多少人护送？现在到哪里了？”齐征立刻问道。“回大人，来的是礼部的一个郎中，姓王，带着十几个礼部的小吏和一队宫里派出来的羽林卫，约莫百十号人，排场很大。他们已经在城外十里亭歇脚，派人先行前来通报，说是明日一早，就要举行正式的……授匾仪式！”亲卫回答。明日一早？这么急？齐征眉头皱得更紧了。皇帝这又是唱的哪一出？前脚刚死了个户部侍郎，后脚就大张旗鼓地给他送牌匾，还要搞个授匾仪式？这不像是单纯的嘉奖，更像是一种……宣告？向所有人宣告，他齐征是皇帝看重的人？可目的呢？是想保护他？还是想把他推到风口浪尖，让他吸引所有火力？“大人，那我们……”柳如是也有些不知所措。“接！必须接！”齐征深吸一口气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，“不仅要接，还要风风光光地接！传令下去，明日县衙上下，所有官员、书吏、衙役，全部穿戴整齐，出城迎接！通知商会联盟，组织城内各大商号，沿街悬挂彩绸，燃放鞭炮！通知县学，组织学生准备歌舞！我要让全平江县，不，全江南都知道，我齐征，蒙受皇恩浩荡！”他要顺着皇帝的意思演下去！把这场戏唱得越大越好！他倒要看看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，面对这份“泼天”的圣眷，是会暂时收敛，还是会更加疯狂地扑上来！“是！”柳如是虽然担忧，但也明白齐征的用意，立刻领命去安排。第二天，整个平江县城都轰动了。从城门到县衙的街道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，两旁挂满了红色的绸缎和灯笼。各大商铺都关门歇业，老板伙计们都跑到街上来看热闹。县衙的官员衙役们，更是早早地就穿上了崭新的官服，在齐征的带领下，出城十里，来到官道旁等候。巳时左右，远处烟尘滚滚，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出现了。前面是鸣锣开道的羽林卫，个个盔甲鲜明，威风凛凛。中间是一辆用明黄色绸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华丽马车，想必里面就是那块御赐牌匾。后面跟着礼部官员和随从。为首的礼部王郎中，约莫四十多岁年纪，面白无须，神情倨傲，看到齐征率众迎接，也只是微微颔首，算是回礼。“平江县令齐征，恭迎王大人，恭迎圣上御赐牌匾！”齐征上前一步，躬身行礼。身后众人也齐刷刷跪倒一片，山呼万岁。王郎中清了清嗓子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圣旨，开始宣读。无非是一些嘉奖齐征勤政爱民、治理有功的官样文章，最后点明御赐牌匾，以示恩宠。宣读完毕，自有礼部小吏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请下那块用黄绸包裹的牌匾。当黄绸被揭开的瞬间，阳光下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！只见那块巨大的金丝楠木牌匾上，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烫金大字：“江南粮仓”！笔力雄浑，气势磅礴，隐隐透着帝王的威严！落款处，赫然盖着皇帝的玉玺大印！江南粮仓？！这四个字，比任何/华丽的辞藻都更具分量！这不仅仅是嘉奖，这是定位！是认可！更是……沉甸甸的责任和……催命符！皇帝这是要把平江县，把他齐征，彻底推到江南所有势力的对立面！那些把持着江南粮道的粮商、官员、世家，看到这块牌匾，会作何感想？！齐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！他终于明白皇帝的用意了！这老狐狸，好狠的心！好毒的计！他这是要用一块牌匾，把他齐征变成吸引所有火力的靶子，逼着他去和整个江南的旧势力硬碰硬！赢了，是皇帝慧眼识珠，平江县从此成为朝廷掌控江南经济的桥头堡；输了，他齐征就是御前失仪，辜负圣恩，死无葬身之地！好一个“江南粮仓”！好一个御笔亲题！齐征抬头看着那块闪闪发光的牌匾，只觉得那四个字仿佛变成了四座沉重的大山，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。周围的百姓和官员们却不明就里，看到如此殊荣，爆发出震天的欢呼！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“齐大人英明！平江县有福了！”欢呼声中，王郎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将牌匾郑重地交到齐征手中：“齐大人，接匾吧。陛下对你，可是寄予厚望啊。”齐征双手接过那沉重无比的牌匾，入手冰凉。他看着牌匾上那四个字，又看了看周围欢呼的人群，还有远处那些隐藏在人群中，可能带着各种目的的眼睛。从这一刻起，平江县和他自己，再也没有退路了。要么，迎着这滔天巨浪，杀出一条血路，真正将平江打造成固若金汤、谁也无法撼动的“江南粮仓”！要么就在这汹涌的暗流和各方势力的绞杀下，粉身碎骨！他将牌匾高高举起，面向所有平江百姓，声音洪亮，传遍四野：“谢主隆恩！臣齐征，定不负陛下厚望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！必将我平江县，打造成真正的——江南粮仓！”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，扫过人群，最后定格在远处江面上，一艘若隐若现的渔船之上。那里的斗笠下，似乎有一双眼睛，正带着冰冷的嘲讽，注视着他。齐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同样冰冷的、带着无尽杀意的弧度。想看我死？想拿平江县当垫脚石？那就来吧！看看谁，才是最后的赢家！他抱着牌匾，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县衙。